儿时的乐园散文

发布时间:2021-08-15 来源:热门资讯 点击: 当前位置:首页 > 热门资讯 > 手机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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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乐园散文

  前半生去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尼庵寺院,但大多已淡漠忘却。然而,仍有两座尼庵仍深深刻印在心灵深处:一座是云南省玉溪市灵鹫寺后山的水月庵,一座是故乡笔架山下的凉井庵。

  云南的水月庵曾经有过一位尼姑是我的师妺,她是恩师陈元佑的孤女,俗名陈小元。因其对人生情断义绝,二十七岁时,傻尼子用尽最后一滴血抄完佛经后在灵鹫寺后山冷杉林中长眠。另一座尼庵是故乡的的凉井庵,这座百年尼庵是我的“保爷”净云师父削发修行之所,她亦在四十多年前在故乡贵州省大方县大海子青山绿水中安息。

  “保爷”静云法师俗名姓甚名谁,我为何称她“八爹”,年幼时不得而知,只知道她是我的保爷。

  母亲生我们兄妹九个,我头上三个哥哥先后夭折,都是三四岁时死于“痧功”。算命先生说我母亲“克子”,邻居冉婆婆说我终生不能喊生身母亲叫“妈”,而只能称亲娘为“奶母”,连死三子的父母在我刚满百日之时把我“过继”给凉井庵静云师父,保爷还给我取了一个和尚名字叫“宗法”。从此,我在佛主庇佑下一直活到今天,遇瘟疫而不死,遭战火而平安。壮壮实实,“天庭饱满,地角方圆。”众人皆称我有一副长寿之相。唯一缺憾是叫母亲几十年“奶母”,直至母亲臨终弥留之际,我才含着眼泪叫了母亲一声“妈----”,母亲是笑着闭上双目走的。

  站在故乡南门古城楼向下望,笔架山下一所灰褐色石墻围砌的青瓦四合院便是凉井庵。庵前有一眼古井,井台用青石条砌成,呈品字型。稍高处一口,从笔架山浸润而下的潛流经庵中屋基石缝泌出汨汨清泉,通过井台石雕龙口溢淌供民居饮用。稍低的两个方型水池承接主井溢出之水,一作洗菜淘米,一作洗衣浣纱和饮马池。往返于省城和川滇的马帮每到此处,疲惫的马儿们总会“咴咴”地打几个响鼻,欢快地跑到饮马池饱饮甘冽井水以解路途之渴。

  在儿时的记忆中,“保爷”静云法师长得白白凈凈,是位眉清目秀的年青尼姑。她在养花锄草时,头载一顶白色凉帽,帽檐边上缀一对兰布蝴蝶。保爷对我说话总是用一双白净的手帮着比划,要不然我一句也听不懂她讲的浙江话。我也曾教她一些贵州土语,诸如“细巴拉糾”表示瘦小,“活甩甩”表示办事不严僅,“抱肚皮”表示吃饭......她听明白以后笑弯了腰。但是,在大多数时候,我都看见保爷面对佛龛上的青铜观音发呆,长长眼睫毛一眨不眨,心想她一定是想家了。

  有事无事,走错路我都会往凉井庵跑。每逢家中“推豆腐”,母亲总会用一支小木桶舀小半桶水豆腐叫我给保爷送去。记得那支小木桶的提把是红子木做的,紫红紫红,上面还有许多小疙瘩。每次送豆腐到庵里,我总是先在庵前石坎上奶声奶气地喊一声“八爹-----”豆腐送到后总要在庵里玩上个把时辰才依依不舍回家。于是,在古城的青石板路上,一位蹦蹦跳跳的少年,手中常常有一束鲜花引人注目:夏日,是一把唐菖莆或一丈红;深秋,是一束黄菊;寒冬,是几枝腊梅;早春,则是艳丽的牡丹或绯红的桃花......总之,两支小手从未空过,家中店铺柜台上的土瓷花瓶亦从未缺红断香,日日鲜花不断,四时百艳争春。

  凉井庵是我儿时的天堂。

  记得有一次在庵中,看见一支大黄蜂飞入一朵金色瓜花,我心跳怦怦,慑手慑脚走到瓜架旁,一下将花辦揑拢,“看你跑!”大黄蜂被包在瓜花内振翅挣扎,並用锋利嘴钳夾破稚嫩花辦,露出沾满黄色花粉的毛茸茸的头,我一下子揑住它坚硬多毛的小脑袋。小东西弯着屁股作生死反抗,尖利的毒刺从肥大肚腹尾部伸出缩进,在我的指甲上滑來滑去,只差那么丝丝点就是螫不着我的手指。我得意地“嘿嘿”笑着跑进保爷屋内,慌忙从桌上针线箩内扯一根丝线,打一个活结套住大黄蜂帶钩长腿。于是,一架飞机在我头顶上打着圈圈,嗡嗡飞翔。

  一支“游郎郎”不知从何处飞来,像蜂鸟一样悬停空中,仔细挑选哪一朵是刚刚绽放的凤仙花,然后伸直弹簧般的口器插入花蕊。看它那种满足得意的神态,我想象那花蕊中的花蜜一定比保爷酿制的玫瑰糖还要甜。

  扒开何首乌藤蔓,极容易捉住大白天睡懒觉的金龟子。好绿好绿,绿得发亮。握在手掌中会从指缝拱出,还会拉一些绿色浠屎在手心上。要不是妹妹哭闹拼要,我对那绿色的屙屎虫从来不感兴趣。

  凉井庵的花园半是花圃半是菜地,即便是冰雪封冻的寒冬腊月,菜畦也是雪压碧翠,冰露艳红。白菜、红皮萝卜、青蒜从不断茬。每逢日暖天青,满园圆球型卷心菜的上空粉蝶翩翩,整个菜畦似乎也跟着上下晃动。

  不愔世事的少年,从不知暁保爷为何孤身一人独伴青灯,小小尼庵为何能锁住一位女子青春年华。她从哪里来?为何削发为尼?记得我曾斗胆问过父亲,父亲板着面孔吼一声“闭嘴!”我便从此鸦雀无声。

  一十三岁时离别大方县立一中到省城读书,直到漂泊夠了回到故乡时方知保爷身世:保爷姓沙名丽鸥,浙江青田人。民国三十六年冬,从古城东门外车站一辆开往四川泸州的长途客车上抬下一具前胸血迹斑斑青年男尸,他因失血过多死于异乡路途,护送这名因伤而死男子的女子就是我的保爷。

  保爷在我的故乡城南庆云阁后山大海子掩埋亲人后,孤苦的女人耗尽川资和活下去的勇气,身着淡蓝旗袍的“保爷”从此流落县城街头,是凉井庵老尼收留这名陷入絶境的"外乡女子。在问及她“男人”因何受伤时,只有一句淡淡的回答:“土匪打的......”除此以外再不多说半个字。

  我们还能知道些什么?历史的尘煙掩埋多少世事真实面目,永远无人知晓,直至化为一坏黄土。

  至于年幼时为何称保爷为“八爹”,堂叔对我说:保爷在老家叔伯弟妹中排行老八,按规矩我应称其为八姨,然老家旧俗称姨为“爹”,故有我称保爷为八爹之说。

  凉水井,故乡七七四十九眼井之一的古井。凉井庵,故乡十大古建筑之一的尼庵,伴随我渡过贫寒的童年。使我苦中不觉苦,使我苦中有乐,使我苦中有梦。

  凉水井中青石圈上的绿苔,凉井庵中的一丈红大丽花,是我心中永远抺不去的红与绿。清静素雅的庵中花园,在那里可以呼出胸中积存的浊气俗气,从小铸就馨香亮泽的内在精神。如果上苍能恩赐我重返童年三日,我必定要去凉井庵,那是我人生旅途中的一个重要驿站。但不知大黄蜂和游郎郎还会不会飞来?但不知我那漂亮的保爷还会不会再摘一朿鲜花让我帶回已经倾圯的、仅存屋基柱础的家......

  凉井庵,我儿时的乐园,我儿时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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